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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此去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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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落處,一道淩厲劍光瞬間射出,江安瞥見大驚,不知眼前之人姓名,亦是不知其前來何意, 但他一句話,已經將自己的立場,表露無疑,江安無奈,只得硬了頭皮,擡手相擋。然而,那看 似細小的劍氣,到了身前之時,卻不知為何,又化作了磅礴之勢。江安一時間擋無可擋,退無可 退,竟被瞬間擊中。他後退了幾步,俯身口中嘔出朱紅。

“白嵐!”幻王厲聲一句,身子卻是忙退後一步,將踉蹌著的江安扶住。

她擡頭怒目而視,“神 之子,你忘記了自己的宿命嗎?你只是守望,守望而已,若是連你都出手幹預了世間,那這一切 的爭鬥,還有什麽意義?”

“他不是你的對手。”幻王側身,一手扶在江安的脊梁骨之處,為他傳功愈傷。幻王側目瞥了他 一眼,“江安與你無冤無仇,水流觴與你無恩無義,何故涉足紅塵之事?這樣的逼殺,這樣的挑 釁,來得可真是出人意料。”

“在爾等意料之內,那便不是神之子白嵐了。”白嵐打趣著,語氣調笑。可那樣的調笑,倒映在 了眾人的眼中,則是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

“不錯了啊。”白嵐側目打量著江安,“平常人受了我這一掌,早已魂歸極樂了,他嘛,只是吐 了口血,是不是我的對手,現在說出,還言之過早呢。”

“神之子,你如此強勢挑釁,便是欺負小輩了。”

戰神看不過去,終於開口講了句公道話。

“我只要出手,那必定是欺負小輩,這個世界之上,不是我小輩的人,你給我找出一個來試試? 休要拿這些話語來搪塞了,欺負如何,不欺負又如何?我現在心情不好,想要殺人發洩,怎麽, 你們不滿嗎?”

白嵐笑著,擡手輕指江安,“我今日,便是特地來指教他,這事兒,算來也是他 的福分。”

話音尚未落地,白嵐拂袖,只見一襲清風掠過,眾人回神之際,早已身處另一處奇異時空。

白嵐 的身影出現在江安面前,正色道,“神使,你今日的對手,是我。”

他說得風輕雲淡,然而言語 之中,卻是給了江安無邊的壓力,“若是幻王和戰神,能夠在你死之前,打敗重傷的水流觴,那 麽你就值得活,若是不能,那也只能說,是你的命。定數而已,便不要怨我。”

“當然,對你,我不會放任何水。雖然殺你,並非吾願。”

江安定定的凝視著那被稱為神之子的 男人。他並非不識時務之人,只看了眼前男子一眼,心裏便知,此人的修為,自己與之,根本不 在一個檔次,即便是拼盡了全力,想要在他手上討出一條命來,基本也是妄想。他的修為,即便 是同水流觴,怕也不分上下。此時的水流觴身受重傷,還有定海七星的壓制,而眼前之人,則是 完美到沒有任何弱點。

江安咬咬牙,心裏輕念,還用你說,我當然想活著。

“你是何人?”楞了一楞,江安終於開口一問。

“你不需要知道。”白嵐風輕雲淡說著,“今日,最後的結局,不管你是生是死,你我之間都不 會有任何交集,既然如此,問名何用?出招吧。”白嵐拂袖,“三招之內,你若是能傷到我 ,或是逼我退後一步,我立刻離開,自從不再幹涉紅塵之事,也不再問爾等如何。但若是不能, 則換你接我一招,到時,是生是死,就看你天命了。”

三招……

江安斂目沈吟,三招啊……江安心裏念著,雖說自己修為,與他不在一個層次,可自 己,未必不能傷到他。況且,他的條件,此時的自己,原本便沒有選擇的餘地。

江安不說話,劈 手追風橫起,隨即劍鋒掠過,一道磅礴劍氣,瞬間掃向白嵐。在江安眼中,眼前的白衣男子沒有 挺身接招,甚至眉頭都沒有皺上半分,周身氤氳著的金色光環,便是將自己的攻擊全數消弭了。

“這……”江安的心中,著實有些驚懼了,或者說是方才的驚懼,加深了半分。自己方才使出 的一招,是當時在月華大陸之上,傷了水流觴的一招啊!那樣的招式,難道傷不了白嵐半分麽?

白嵐拂袖,擡眼向著江安,“這招太淺,相生相克之下,三成功體的水流觴被你傷到,也是難免 ,只可惜,定海七星對於我,如同一口凡兵,沒有任何作用不說,甚至連我的護身氣罩,都無法 擊穿。”

他在說些什麽,此時的江安根本就沒有心情去聽,此時心裏只想著如何發出第二招,如何在第二 招,想辦法傷到他,或者是逼他退後一步。

江安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一手起印,一手起劍, 身影匆匆,劃出了無數個分身,雖是同時奔出,卻是用了根本不同的招式,向著眼前之人沖殺過 去。

白嵐斂目起手,身形如幻如霧,雲裏霧裏飄忽不定。

江安雙目一時暈眩,手中的招式瞬間有 些混亂。他……他是離開了麽?是選擇退後一步,或是邁上一步?

江安有些遲疑,所有的攻擊轉而一滯,雖是仍然向著同一目標,但畢竟遲疑之下,氣勁已是少了 半分。

一瞬間,那如幻如霧的人影擡手,手腕輕輕翻轉,將那來自不同方向的所有攻擊全數納於掌中, 隨即——以數倍的氣勁,反噬向各個方向。江安沒有料到他竟有如此修為,一時無處躲閃,轉眼 大半分身已是消弭無存。

殘餘的分身歸位本體之後,江安的全身各處都流出血來。他踉蹌著退後 幾步,手中的追風也是插在了地上,然而面前的白衣男子,依舊是站在曾經的位置之上,不曾向 後挪動半分。

“想法不錯,只是可惜,功體有限。”

“娃兒,你心裏定是想著,將自己化為眾多分身,同時向我攻擊,我被迫迎戰之下,你的真身卻 是潛藏在一處,向我攻擊,以逼得我退後一步或是?不愧是幻王親自教出來的弟子,三年之內, 分身之術學到了此等地步,也是難得,只可惜…

娃兒,想法可以,只是……這樣的分身術 ,兩個分身,勢必每個只有你原本功體的二分之一,三個分身,功體也只有三分之一,你這分出 的無數分身,每個功體術法,想想要低微到何種地步?難道,你想靠著這樣低微的術法,打敗我 嗎?”

白嵐輕笑著,依舊輕描淡寫,“何況,你的功體原本就有限,再細分,只有死路一條。你 可知道,這世界上,除了幻王所創的幻術分身之外,還存在著另外的一種分身法,那就是,不論 多少個分身,其功體,皆是和真身一模一樣,術法不曾退卻半分。比如說……”

白嵐眉眼一動,霎時間身邊出現了另外一個,長相與之一模一樣的白嵐,他隨即拂袖令其瞬間歸 位,緩緩道,“這樣的分身術,功體不受任何損失,攻擊力瞬間加成,只是防禦力分化而已。你 若習得方才的分身術,那我可能有些無奈,必然得化出分身擋住或是怎樣,這樣一來,這場賭局 ,甚至可能以我的失敗收場,只是,娃兒,你大意了。”

聽了白嵐的解說,江安自是吃驚不少,回想往昔,幻王教給自己的分身術,不過是將攻擊的方向 變多罷了,而力量則是因為分散,變得越來越小,這世上,真如白嵐所說,還存在著其他的分身 術法嗎?

“還有最後一招。”

白嵐伸手,向著江安攤開,“若是下一招,你還不能令我退後一步 的話,那麽,你便努力想如何,接住我的一招不死。”

聽了此話,江安閉目想了一想。

自己同他的功體差距,判若雲泥。莫說是逼得他退後一步,連觸 到他的身體,對於自己來說,也是個值得挑戰的事情。

眼前的形勢,實在是不容樂觀。

為何會突 然出現此等強敵?他的立場和目的為何?此時的江安已經沒有時間思考這個問題了。

方才的一招 ,名為自己攻擊,然而術法反噬之下,自己的功體已經是受到了很大傷害,若是再強行攻擊下去 ,只怕體力,將會進一步消耗了。

無奈之下,江安攤手,“江安認輸,還請閣下出招吧!”

聽得此話,白嵐嘴角逐漸淡出一分笑容 ,“怎麽,就這樣,便放棄了生存的機會嗎?”

“江安同閣下的差距,實在太大,只怕是挖空了 心思,也不可能撼動閣下分毫,所謂的攻擊,也只不過是浪費氣力而已,既然橫豎都要接閣下一 招,那還不若省下我的性命,努力接招的好。”

“聰明的一眼看出了差距,難道就看不出來,接我一招,可能會終結你的性命呢!”白嵐冷笑一 聲。

“終歸是要死,不若奮力一搏。”

“哈。”白嵐笑著,“不識時務。不過,話我也說的很清楚,雖然殺你並非我的本意,但既然答 應了別人盡力,我便不會留手,也不會放水給你。”

“所有的一切,就如同閣下所說,憑江安的天命吧!”江安眉目一斂,手指便是將手中的追風緊 握了幾分。

“註意來!”

一句輕聲喝出,白嵐擡手,袖中金光轉瞬擊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江安。

那一 招,從外貌上看來是一道閃光,甚至只是一條細線,然而有了方才被偷襲的經驗,江安心中也知 難纏,他從來就沒有想要接白嵐一招或是其他。眼前的這招,接不了,自己只要想辦法躲開,那 也未必不是另一種活命的機會。

如是想著,江安眼眸之中,那道金光襲來的方向,越來越近,越 來越刺眼。在近乎要接近自己身子的一剎那,江安忽的躍起,將那金光閃避。

然而,江安終究只是初出江湖的人,將眼前的神之子,看得太淺了。

那道金光,仿佛是長了眼睛 似得,直直將江安鎖定。

若只是鎖定,若只是跟上來,那倒沒有什麽奇怪,江安徑自越開,徑自 變換身形,再次躲閃便是,大不了多躍幾次,多費些體力便是,反正神之子白嵐也說過了,自己 只出一招,再行讚掌則是破壞了游戲規則。

如今的江安,需要做的,只是簡單的躲開而已。

只是,那道金光在將要接觸他身體的一瞬間,化 為了千萬道利芒,密密的織成了一張網,將那意欲躲閃的男子困在網中,只要其身子移動半分, 周圍的刀光劍影便是收緊一分。

置身於萬劍叢中,江安自然不敢妄動一步,然而那些金光,卻好似是布好了陣法一樣,趁著江安 不能移動的當兒,數道利芒便是躥出,直直貫穿了他的心臟。

那些光亮,就好似是真的光亮一樣,被利芒貫穿了身子的片刻,江安並未感覺到有任何不適,就 如同平常那樣,沐浴了一道太陽光線而已。

然而,眼前的白嵐嘴角,卻是淡出了一抹笑容。他輕 輕擡手,所有的金光瞬間回歸了袖中,“神使,你的天命,還是沒能助你躲過這一陣。”

他淡淡 說著,目光之中是說不出的惋惜。

言畢,白嵐轉身離去,留得江安一人,在原地呆立。

江安凝視著他離去的背影,又四下檢視了自 己的身體,出乎意料的是,任憑他如何尋找,在自己的身體上,並未發現任何異樣,甚至連一道 細小的傷口都沒有。

此時此刻,江安有些狐疑,卻又無可奈何。

恰恰在江安遲疑著的當兒,四周雪白的空間結界被打 破,幻王和戰神的身影現出。他們急切地跑了過來,面色看起來尤為焦急,“安兒,你怎樣了? 可有受傷?”戰神擡手按在他的肩頭,以真氣在他體內流轉片刻,待將他身體全數檢驗畢了方 才狐疑著,“怎麽,獨自同白嵐對陣,你竟沒有絲毫傷口?這是什麽原因?真是奇了。”

戰神說 著,撓了撓頭,“神之子不會是嚇我們的吧?”

“也有可能。”待幻王亦動手將江安身體檢視一遍之後,方才開口,“神之子自來便不涉紅塵, 且同我們一行無冤無仇的,斷沒有動手取人性命一說,賣個人情給水流觴倒是說得過去。”

“安兒,你可有任何不適?”雖是如此說著,幻王心內仍是沒底,不由得向江安詢問幾句。

江安 搖搖頭,“師父,我並沒有感覺。”

聽到這樣的話語,幻王心內的石頭終於落了地,老人咧嘴一 笑後,方才拍了拍他的肩頭,“沒事就好,這次有驚無險。”

事實上,江安說的也是實話,他的身體原本就沒有任何不適,只是心底,不知為何,仍是有著有 一絲微微的不詳之感。

當然,只是令人迷信的預感,江安斷然不會將這些說出來,另兩位老人擔 心。

“水流觴呢?”江安擡頭問著。

“嗨!說起來也是那頭神棍命不該絕,他那重傷的身體,在我們二人的攻擊之下,看起來也油盡 燈枯了,可偏偏到了最後關頭,白嵐出現,將他救走,我們唯恐你有什麽閃失,便匆忙來了。”

戰神憤憤念著,對於這樣的戰果,明顯是心有不滿。

“對不住,都是我……”江安頓時慚愧,想要說出什麽道歉的話兒來,卻被幻王出言打斷,“不 用再說什麽了,安兒,即便是我們三人聯手,能不能打敗神之子白嵐都是一個未知數,水流觴能 夠請動白嵐出山,原本就是個意料之外的變數,其天命未盡,安兒你不必自責,也不用道歉什麽 。”

“諾。”江安低頭應著。

“離開吧。”幻王說著,心裏卻莫名地擔憂了起來,“在和玄狐的爭鬥過程中,為師看著樓兒戰 敗,好似受了傷,當時水流觴危急,玄狐便匆匆前來馳援,樓兒一人離開之時,神情好似有些不 對,也不知道那只奸詐的狐貍對她說了什麽或是做了什麽。”

“回去再說,回去再說。”戰神扶了幻王一把,“若兒,現在猜想也沒什麽意思,回去看看樓丫 頭便是。”

“嗯。”幻王低頭答應著,一行人轉身離開了。

且說那戰場之上的樓瀟瀟,面對著有傷在身的玄狐,盡力之下,原本可以一戰敗之。奈何戰中變 數頻生,神之子白嵐的出現,超乎了每個人的意外。

樓瀟瀟原本便和白嵐不是同一級別,本就沒有比試的必要,白嵐出手,必敗無疑。

然而,所幸的 是,白嵐今日的目標並不在自己身上,何況因為與墨溯祈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他甚至還好心的 饒了自己一命。

只是……自己卻聽到了那樣一個,令自己心驚膽寒的消息。

假的……一切都是假 的!

墨溯祈,他是那樣厲害,那樣無所不能的人兒,如何會輕易就死?

一定是假的!

重傷之下的樓瀟瀟,再也顧不得戰場上的慘烈局勢,匆忙拖著步子,向藍亭急急奔去。

藍亭裏,固守著唯一的一個知情人啊!

樓瀟瀟跌跌撞撞走到藍亭之時,墨若薇一人正在房間之中 看書。

說是看書,那也只是表象而已。此時此刻,那女子的心思並不在書本之上。看書,也只是 她試圖讓自己的心境平覆的一種方式而已。

江安一行人在外對付水流觴,即便是海神重傷未愈, 要對付他,怕也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雖然墨若薇因為傷勢的緣故,被安排在藍亭固守,本職倒是 輕松了,可這樣的一顆心總是懸著,讓她如何能不擔心,這一戰的勝負,以及……他的安危。

懸心的當兒,倏然聽到門口一聲輕響。

墨若薇倏地站起身來,神色有些激動。

是他們回來了嗎?

念及此,她將手中的書放下,匆忙將那房門拉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渾身血汙 的女子,她傷的很重,左邊膝蓋之處,不斷流出的鮮血,將她的一襲藍衣都要濕透了。

“樓姐姐!”即便是樓瀟瀟平日裏和自己作對,甚至很多時候傷及了自己性命,然而這個時候, 面對著眼前的慘狀,墨若薇將那一切的不快都全數拋至了腦後。

“樓姐姐,你……你怎麽會傷得這麽重?你挺住,我這便為你療傷……”

墨若薇匆忙將她扶進房 內,心急著,想要為她疏導真氣,卻被那女子伸手攔住。

“不用了……”

她輕聲說著,聲音虛弱,“你告訴我一件事兒。”那藍衣女子緊緊抓住她的手, “二公主,我今天,只問你一個問題,你……你一定要……”樓瀟瀟沒有將那句話說出,便是轉 頭,大口大口地嘔著鮮血。

“嗯,嗯。”墨若薇忙不疊的點頭答應著。“我知道,樓姐姐有什麽話,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定當如實說出,不敢有絲毫隱瞞……”

樓瀟瀟抓住那紫衣女子的衣襟, 無力吐出一句,“二公主,你告訴我……你孤身一人來到這個所在,是不是,你的兄長……他, 他是不是已經去世了……”

忽然之間,聽到了這樣的話。墨若薇心中一痛,紫色的雙目,瞬間滾 下了兩行清淚來。

“是不是……”樓瀟瀟抓著她的衣襟不放,擡頭亦是哭了。

“是……”

墨若薇 低聲,將那個隱瞞了許久的消息說出,“姐姐還是知道了。”

她苦笑一聲,“王兄那麽費盡心力 地想要瞞著你,沒想到,姐姐還是知道了。”我就說了,這是瞞不住的。”

“他死了……而我,而我卻不在他的身邊。”

樓瀟瀟掙紮著,忽的吐出一口鮮血,轉眼昏厥了過去。

“樓姐姐!樓姐姐……”

墨若薇喃喃念著口中的人名,轉瞬淚如雨下。

此時此刻,幻王和江安一行人方才趕了回來。

推開門看見屋內如此光景,幻王心痛萬分,一聲“樓兒”,忙將自己那昏厥過去的弟子抱起,擡手匆忙為她療傷。

江安望向墨若薇,心中也是略微抽痛了片刻。

那紫衣女子的眼淚,總能在一剎那間,讓他的心靈震顫。她哭了,江安那一顆平日裏故作硬邦邦的心,在這一瞬間,被她的眼淚澆灌的,軟化了。

面對著她的眼淚,無動於衷麽?此刻的江安還是做不到。

他終是蹲了身子,將那癱倒在地上的女子扶起。

“別哭了。”他淡淡說著,又輕輕在她肩膀上拍了幾拍,“有什麽話,同我講吧。”

墨若薇聞言,並未像往常那樣,擦擦眼淚,露出一貫的甜美笑容。

“我哥哥去世了。”她哭泣著,連聲音都顫抖起來。

“我哥哥本來不想讓王嫂知道的,可她還是知道了。”

墨若薇低聲啜泣著,弄得江安也不知道如何言語,或是如何安慰。

“節哀順變。”此時此刻,江安也只能低低應聲。

“哎,你們家,真是覆雜。”他咕噥了一句,便是上前,近乎本能的將那哀嚎著的女子抱在了懷裏。

事實上,江安自己也弄不清楚,那一瞬間,自己為何要那麽行為。

那一瞬間的江安,只是知道,自己不想讓她傷心,不想看見她的眼淚,僅此而已。

日後的很多歲月裏,江安亦是覺著,自己是個心軟的人兒,即便是自己難受,也見不得別人難過,他就是這麽個人。

“穆宇……”

墨若薇輕輕念著他的名字,一時間,委屈,傷心,難過,所有的感覺一股腦兒全數湧上來,她只想埋頭在他的肩頭,只想就這樣,靜靜的大哭一場。

“別哭了。”

抱著懷中的女子,他的心中,好似有了一種安定了的沖動。自己明明該是恨她的啊,為什麽到了現在,心中所萌生出的,是一種近乎本能的保護欲望?

此時此刻,江安對於自己,都實在有些無奈了。什麽仇恨,什麽矛盾,到了此刻,江安想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的從自己腦子中挖出一些言辭,挖出一些能夠安慰眼前女子的言辭出來。

墨若薇在他肩頭嚶嚶哭泣著。

“你有沒有受傷?”墨若薇好似響起了什麽,擦了擦紅腫的眼睛,望向江安。

“無,沒有。”

江安如此說著,然而此話剛一出口,卻不知為何,胸口猛地血氣一滯,口中鮮血噴薄而出,直直噴了那紫衣女子一身。

“穆宇,穆宇!”

墨若薇驚呼起來,慌忙地搖著江安,“穆宇你怎麽樣了?穆宇!”

她擡手,想要疏導真氣給他,卻被一旁的戰神拉住。“讓我來吧。”

她聽見戰神出聲,便匆忙將那男子扶了過去。

戰神起掌擊在他的背上,想要以真氣貫穿其血脈,然而真氣接觸之時,竟是被其身體內部,一道無形的劍氣排斥著,盡數給退了出去。

“這是……”

戰神瞬間面色大變,驚恐到連聲音都顫抖起來。

“劍氣,埋藏的這樣深的劍氣,如何會在安兒體內?”

一語出後,幻王好似瘋了一般撲過來,直直將那楞住的老爺子推了個踉蹌,“讓我一觀。”

說出這句話後,幻王伸手,探在江安的背部。

然而,連戰神都無法治愈的傷痕,即便是幻王來了,又能有什麽辦法?

她也只是感到,在自己這個徒弟的體內,潛藏了一股磅礴無匹的劍氣,四處流走著,而自己想要為他療傷的真氣,則是被這道劍氣沖撞著,全數排斥在了外界。

隨即——這道劍氣猛地一個回旋,硬生生地在江安的五臟六腑處沖撞,將他身體各處的筋脈,全數廢去。

“啊——”

那一瞬間,江安仿佛感覺到那股竄入體內的金光,在體內流轉良久,又瞬間爆發出一樣。自己全身各處的關節都好似在一瞬間被切斷,無法忍受的痛苦襲來,江安不覺慘叫一聲,口中一口鮮血,便是昏厥了過去。

“穆宇——”隨著江安的昏厥,墨若薇一聲哭喊,忙將傾倒的身子扶著。

“怎麽,怎麽會這樣……”

幻王顫抖的雙手,將昏厥過去的弟子慢慢抱起。

她的神情都有些恍惚了,“怎麽會這樣?”

老人的口中喃喃念著,“是神之子白嵐……”

“這樣的傷勢,該如何是好啊!”

老人喃喃說著,站起身來之時,不覺有些暈眩,腳下也是踉蹌了幾分。

“老婆子,小心!”戰神眼見此等光景,忙上前一步將幻王扶住。

戰神大手一揮,“龍兒,先將這傻小子抱到榻上去。只要沒死,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一旁的離龍會意,忙從墨若薇的手中接過江安,臨走之時還不忘安慰那女子一句,“墨姑娘不要擔心,師弟他只是受了些傷,雖然有些重了,但師父師公他們也不是常人,我等也將盡力為他尋找藥材。”

“嗯。”墨若薇含淚點頭,隨著離龍向前而去了。

江安這一昏迷,便是長睡不醒。

摸摸他的體溫,還是溫熱,探探他的心跳,卻也還是緩慢低沈,只是不知為何,他就是雙目緊閉,不肯醒來。

這一特殊癥狀,幻王為了他,也是翻遍了醫書,尋遍了藥方,也試過了各種各樣的手段,然而那男子好似是故意與他們作對似得,任其如何擺弄,終是不肯醒來。

此間日子,墨若薇也是焦慮的不成樣子。

她日日夜夜都守在江安榻前,念著他是肉體凡胎,墨若薇每日都做了他喜歡的飯菜,細心地,一點一點給他餵了下去。

這些日子,她就那樣定定的看著榻上的男子,細心的每日為他擦洗身子,餵進藥食,每日不眠不休地守候在他的榻前,期待著他睜開眼瞼。

可,神之子白嵐的出手,若是簡單的方式和平常藥材能夠救得,用白嵐自己的話來說,那也未免太掉價了。

藍亭中的一眾人兒就這樣糾結了半個多月,榻上受傷的人兒竟是沒有半點起色。他顯然還有著生命的跡象,卻是不知為何,就是不肯睜開眼睛。

解鈴還須系鈴人。

這是經過半個多月的無用治療,幻王一行人,所得出的結論。

諒那白嵐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主兒,前去松林仙境,即便是不能討到解救江安的方法,問一問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也無疑是一件好事情。

去一趟松林仙境,幻王和戰神年紀老邁,師妹樓瀟瀟有傷在身,墨若薇墨姑娘還要留在此處照顧江安,這個艱巨的任務,便義不容辭的落在了離龍的肩上。

卻說那松林仙境之中,最明顯的標志便是飛雪依舊炫舞。

今日的漣嫣著著紅衣,站在那小柴扉前,踮了腳尖,望向那風雪的盡頭。她的神態,比以往都要焦急。

主人一日不歸,聽說是應了雪姑娘的請求,前去幫助水流觴打什麽神使。既然是出戰,那就免不了會受傷,一聽到“受傷”兩個字,漣嫣便不免有些心驚膽戰了起來。

真是害怕……

今日的她站在柴扉下,心情是這幾千年來,都沒有過的緊張。

不知是糾結了多少個時辰,在那飛雪的盡頭,慢慢的步出了一襲白衣。

白嵐走的很慢,不知是在低頭沈思著什麽。

擡頭看見那柴扉之下的一片殷紅,他忽的心頭一動,快步掠至她的眼前。

“嫣兒……”

白嵐皺了幾分眉頭,“為什麽站在此處等候?此處寒冷,在屋子裏等候,也是一樣的。”

“主人,主人和神使打架,可有受傷?”

漣嫣神情急切著,目光在他身上,不知道打了多少個來回。

看著她那焦急的神情,聽著她那言辭,白嵐不覺滿頭黑線,“嫣兒……什麽叫打架,你一定要將話,說的這麽不文藝嗎?”

白嵐搖頭無奈,“要說,也該說是,我去指點指點了那小子,什麽叫打架……他還不夠格吧……”

漣嫣才顧不得聽他在說什麽,心頭急切之下,忙拉了他的衣袖,“主人,你沒有受傷吧?”

顯然,在那紅衣女子的眼中,她一直關心的是這個問題,此刻她的腦中,哪裏會關心什麽文藝不文藝。

“啊,嫣兒,你說這句話,可真夠打擊人的。雖然幾千年沒有活動活動,我的功體,也還不至於退步到這個地步吧!”

白嵐有些無奈,“沒有受傷啦,我只是肚子餓了,嫣兒你快準備飯食給我吃。”

“那就好,那就好!”漣嫣咧嘴呵呵一笑,忙不疊地轉了進去,“主人你等會,我馬上出來。”

一切,便如此簡單。

這件事情,便被白嵐如此輕描淡寫的帶過了。

雖說在藍亭之內的眾人,忙得團團轉,但那松林仙境之中,依舊平靜著,沒有一絲波瀾。那樣慘烈的場景,在漣嫣的眼中,不過是主人外出一趟罷了。

然而,平靜的日子,也是平靜不了多久。

自從白嵐的腳,踏入紅塵之後,所有的事情,便是接二連三。

這一日,天際出了一絲陽光。白嵐不只是心情好了,還是其他,揚手將那下了不知多久的飛雪停止。

松樹之上,又來了幾只松鼠,輾轉打鬧著,嘻嘻哈哈地竄來竄去。

這日的白嵐,和平日並沒有什麽不同。

漣嫣自小聽話,為他煮了小茶之後,便細心的坐在他身旁,為他將那平日裏愛吃的松子,一顆顆都去了殼,盛在小籃裏,又在火爐之上烤的幹幹的,以備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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